胡宗渊:中国需要规模化的造纸工业

    胡宗渊，江苏淮安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曾任第三届中国造纸学会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已离休，现为中国造纸学会顾问。1949年毕业于国立北洋大学化学工程系。历任天津造纸总厂技术员、福建青州造纸厂总工程师、厂长，轻工业部造纸工业局副局长，外事司司长、技术顾问。1978年在全国科学大会上被授予全国先进科技工作者称号。

　　胡宗渊：过去，我们一说就是GDP增长多少多少，却很少算算为这个GDP付出的代价——2003年、2004年我国能源消费增长速度均高于15%，而经济增长速度均为9.5%，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呈现上升趋势。2005年的能耗增长速度也高于经济增长速度。我国单位产出能源消耗大大高于发达国家和世界平均水平。2003年，我国单位国内生产总值的能源消耗比世界平均水平高2.2倍，比美国高2.3倍，比欧盟高4.5倍，比日本高8倍，比印度还高0.3倍。花15块钱造了10块钱的东西，高兴得起来吗？如此大量消耗能源创造GDP，是用子孙的钱搏眼前的利，很要命的。现在，能耗指标首次与经济增长、物价、就业和国际收支并列成为中国的宏观调控目标，经济增长速度也适当降下来。造纸业当然跻身其中。

　　记者：您认为如何解决造纸业的高能耗问题？

　　胡宗渊：只要精打细算，能耗就可以降下来。造纸业的能耗与污染到现在也是“名列前茅”，为我国5大高耗水行业之首，国内纸厂吨纸水耗高达100立方米以上，吨浆纸综合水耗高达300立方米，几乎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0倍。2004年，全国工业废水排放总量为221.1亿吨，其中造纸业废水排放量占总量的14.4%%，位居第二。其实“作乱”的都是小型造纸企业。中国第一个民间环保组织的发起人梁从诫教授就痛心疾首地说到，他在西部某县城看到一家造纸厂后面一条很大的污染带直接排到河流，把水质全弄坏了。但就这样一个污染大户，还是当地的支柱产业。没有规模化的造纸工业，就是以破坏环境来换取企业生存。

　　记者：所以您提出要建设资源节约型的造纸企业。

　　胡宗渊：目前，我国造纸行业总体来说并没有摆脱粗放式经营方式，表现为资源利用率普遍偏低。我国生产纸和纸板能耗比国际先进水平高120%。国外纸厂吨纸水耗仅为10m3—20m3，甚至低于10m3，吨浆纸综合水耗为35m3—50m3，水重复利用率约为40%。造纸业大有潜力可挖。宁波中华纸业投入近2亿元用于污水处理和水资源重复利用，日处理污水4.5万吨，水资源重复利用达到50%，吨纸耗水仅10吨；广州造纸厂2005年共落实了133项技术改造，在老设备上最大限度地利用动力能源。浆纸生产线采取把生产用气和仪表用气分开供应、热电站给水泵降压、合理调整机浆生产线组合粗渣处理流程等措施后，每天节约用电11.08万度。我们造纸企业必须严格遵循循环经济和清洁生产理念，在实际的生产中尽快地改变“消耗多、污染大、效率低”状况，最大限度地实现废物的减量化和资源化，将每道工序产出的废弃物尽量在企业内部消化，使我国造纸工业走循环经济的发展道路。

　　记者：原料问题也是造纸业的发展瓶颈，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胡宗渊：在一个时期内，我国造纸工业纤维资源不足，仍是制约造纸发展的瓶颈问题。由于我国森林资源少，我们没有条件、也不可能像造纸发达国家那样，有充足的木材资源来发展造纸工业。这使我国造纸原料的结构长时期处于不合理状况，木浆比重低，在较长时期内不得不以非木纤维为主要原料。这就带来了一系列问题。
　
　　记者：这个问题怎样解决呢？

　　胡宗渊：为缓解木浆短缺问题，国家近年来提出实施“林纸一体化”发展战略，并于2004年制定了到2010年的专项规划。可以说我国现在已开始进入原料林基地建设的快速发展期。但这并不能解决当前我们的急需，即使这项“林纸一体化”规划指标全部顺利完成，国产木浆的年产量也不会大于800万吨，也不可能完全满足我国造纸工业今后对国产木浆原料的需求。据海关总署提供的数据，从上个世纪的1990年起，我国木浆进口量就呈直线上升趋势，到2006年，我国进口木浆量已上升到796万吨，年均增长率高达86.7%。上个世纪的1990年，进口木浆占我国所用木浆的比例只有26.5%，到2005年，这一数字已上升到66%。2006年，我国进口木浆量较2005年又增长4.8%。因此，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作为给国民经济发展提供基础原材料的造纸工业的产量也将保持高增长的势头，我国今后每年从国外进口木浆的数量还将不断增加。同时，我国还需要从国外进口大量废纸作补充。

　　我国进口废纸一直维持高增长势头，2003年—2005年进口废纸的年均增长率达到35.3%，2006年依然维持这一势头。纸业是属资源型行业，不可能完全依赖进口原料过日子，因为国际纸浆市场存在一定风险。这也是国家经济安全问题。我们发展造纸工业的原料方针是，要逐步形成以木材纤维为主，扩大废纸回收利用，合理利用各种非木材纤维的多元化原料结构。这符合我国的实际情况。我们必须努力去实现这一目标。国家在促进造纸发展的产业政策上规定，为优化造纸原料结构，鼓励和支持大力发展木材造纸原料林基地的建设（也包括竹和芦苇）。我们高兴地看到，近来许多地方和企业投资发展原料林的建设和建纸浆厂的积极性很高。同时，我们也看到，我国有丰富的非木材资源，如竹子、芦苇、蔗渣和大量的稻草、麦草、棉秆等农村剩余物。这些都是宝贵的再生资源。我们应该把这些资源用好。